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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只為妻,不為妾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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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是皇後,陛下回京,知道這件事,你們一定不得好死……你們也不想因此獲罪,是不是?”碧淺淚流滿面地求著,“你們放過皇後吧,我可以……我代皇後……”

他們對視一眼,一起走過來,我連忙道:“兩位兄臺,只要你們放過我們,我可以保證,你們會有榮華富貴的一日。”

這二人一楞,黑臉男子饒有興致地問:“你已被廢,還怎麽許我們榮華富貴?”

“我被廢,又被立,當中緣由,你們也許不知,但我可以告訴你們,只要陛下回京,我就一定給你們想要的。”我挺直腰桿,傲然道。

“我們交不了差,也活不了,還怎麽享受榮華富貴?”小眼男子道。

“就算你們交差了,你們照樣活不了,甚至滿門抄斬,誅九族。”我重聲道。

他們面面相覷,應該在商量應該如何是好。

半晌,他們有了決定,笑容猥褻,顯而易見,他們選擇聽命於貴人。

碧淺驚駭道:“只要你們放過皇後,我怎麽樣都可以……求求你們,放過皇後……”

小眼男子拽過她,撕扯著她的衫裙,在她身上又啃又咬。

親眼目睹這禽獸行徑,我喝道:“住手!你們不能這樣……你們膽敢傷她分毫,我絕不會放過你們!”

黑臉男子鄙夷道:“你已經被廢,再也不是皇後了,這宮中貴人說了算,你還是省點點力氣吧。”

碧淺尖叫著,閃避著,卻躲不開被淩辱的命運,衫裙被撕破了,雪白的蓮花彈跳出來,刺疼了我的眼。

小眼男子眼睛一亮,低頭吻她的胸脯……

黑臉男子目光閃閃地欣賞一陣,朝我撲來,我厲聲怒吼:“誰敢碰我!”

他倒是楞住了,就在這時,有人踹門進來,是表哥的部屬,手執長戟,滿面怒容。

欺負我們的兩個男子震驚地停住,想溜走,卻長戟攔住。

戟尖入體,血濺當場,那兩個男子倒地身亡。

碧淺劇烈地顫著,暈了過去。

……

表哥的部屬送我們回來,請了太醫診治我們。

太醫說我和碧淺傷痕累累,身子虛寒,發著低熱,臉腫未消,口腔也爆裂,身上的鞭痕密密麻麻,觸目驚心,總之要好好調理,至少兩個月才能痊愈。

碧淺病得迷糊,卻還惦記著表哥,口齒不清地問:“楊將軍在哪裏?是否有性命之憂?”

這些護衛中有一個叫做徐勇的頭目,表哥對他有救命之恩,他才這麽相幫。

“姑娘請放心,楊大哥暫無性命之憂。”他轉頭對我道,“皇後放心,末將會派人保護皇後。”

“勞煩徐大哥。”我感激地道謝。

兩日後,我才知道,碧涵布局精妙,先抓住表哥,再對我下手,一擊即中。

張方派人伏擊表哥,將表哥囚在隱秘之地,徐勇查探多日才找到囚禁表哥的地方,半夜偷襲救出表哥。

於此同時,張方命部下調走昭陽殿的守衛,緊接著不讓他們進宮,因此,碧涵在宮中如何折磨我,自然是易如反掌,我再怎麽叫,也沒有人救我。

徐勇救出表哥後,得表哥指示,從北苑的一處暗門進宮,這才救了我和碧淺。

眼下,我擔心的是,區區幾十個禁衛,還是抵不過張方的強兵悍將。

不過,接下來的幾日,碧涵好像忘了我,不聞不問,不惱不怒。我不知道,她是暫時按兵不動、伺機再起,還是真的不再針對我。

無論如何,我必須養好身子,等著翻身的機會。

十日後,表哥終於出現在我面前。

我猜到了,他被張方囚著,日夜折磨,鞭笞,烙鐵,遍體鱗傷,被徐勇救出來的時候,奄奄一息。養傷多日,只覆原了三成。我看著他蒼白無血的臉膛,淚水滑落,“表哥,是我連累了你。”

“你也被折磨得不成樣子,容兒,只要我們還活著就好了。”孫皓揚眉一笑,“碧淺,你一直挺身相護,我應該謝謝你。”

“表少爺千萬別這麽說,這是碧淺應該做的。”碧淺笑道,“表少爺要好好休息。”

他點點頭,眉頭微皺。

我問:“怎麽了?”

孫皓嘆氣,“我擔心碧涵不會放過你。”

碧淺眸光一轉,“不如我們離開洛陽吧。”

我搖搖頭,“假如碧涵不放過我,就不會讓我離開洛陽。”

她著急道:“那怎麽辦?”

孫皓苦澀地笑,“兵來將擋、水來土掩。”

……

不知道碧涵是不是真的收手了,竟然沒有再來找茬。

八月十五日,司馬穎帶著司馬衷回京,只有數十騎跟隨。

原來,東贏公司馬騰聯合王浚等人起兵討伐司馬穎,破石超大軍,鄴中大震,司馬穎率部屬紛紛逃散,只有數十騎跟著司馬穎、司馬衷奔回洛陽。

這混亂的局勢、世道,何時才能終結?

從未想過還能與司馬穎相見,能夠同處洛陽,我還沒準備好見他,可是,上蒼會安排我們相見嗎?

天子回京,雖然張方掌控了宮城和洛陽,但也要做做為人臣子的樣子,囂張跋扈有所收斂。

回來第二日,司馬衷就來看望我。

“容姐姐,聽聞你病了,好些了嗎?”他疾奔而來,撲到床邊,關心的模樣還是傻傻的。

“好多了,陛下不要擔心。”我牽唇一笑。

離京只不過一月餘,他就瘦了一圈,想必隨軍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頭。

今日他只穿一襲清素的絳紗袍,也沒佩戴貴重的玉佩,與常人無異,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些風土塵霜。他的眼眸溢滿了關懷,卻是孩子氣的,呆滯有餘,靈氣不足。

“沒事就好。”司馬衷像個孩子似的癟了嘴,“容姐姐不知道,宮外可辛苦了,整日吃不飽,吃的還是粗米,睡覺也不舒服,不是睡在地上,就是睡在硬邦邦的木板上,朕根本睡不著。”

“陛下回宮就好了,那些不開心的事就不要想了。”

“嗯嗯,這些日子不見容姐姐,朕可想你了,你想朕嗎?”他拉著我的手,搖了搖。

“自然想。”我淡淡一笑。

司馬衷滿足地笑了,舉眸四望,面色一沈,“這是什麽地方?容姐姐為什麽住這裏?這裏什麽都沒有,這床榻也這麽硬,容姐姐為什麽住這裏?”

碧淺適時地插嘴道:“是貴人讓皇後住這裏的,貴人還說,是陛下廢了皇後。”

他驚詫地皺眉,“朕沒有廢後啊,朕去問碧涵,她為什麽這麽做?”

我連忙拉住他,“陛下不要去,這裏挺好的。”我拉他坐下來,“陛下,貴人服侍陛下多年,任勞任怨,不如冊封她為皇後。”

“不行,你是皇後,她是貴人。”司馬衷使勁地擺手,“容姐姐是皇後,誰也不能和容姐姐搶,朕立刻下旨,讓容姐姐重新當皇後。”

☆、053再見皇太弟

“不可!”我急忙道,“陛下,此事不可兒戲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此事以後再說吧。”

“哦。”司馬衷站起身,依依不舍地看我,“容姐姐,朕該走了,你好好養病。”

我頷首,他走了幾步,頓住腳步,吩咐宮人道:“今日午膳後把容姐姐的用物搬回昭陽殿。”

這句話的語氣雖然不具分帝王威嚴,卻有點不容反駁的意味。

我楞了一楞,忽然間覺得,自我嫁給他,這個失智的皇帝並沒有對不起我;癡傻、失智不是他的錯,無力保護我也不是他的錯,大晉王朝內亂頻更不是他的錯。雖然他沒有盡到身為帝王的職責,卻盡他的微薄之力呵護我。

那麽,我對得起他嗎?

從一開始,我就看不起他、鄙薄他,繼而做出很多對不起他的事。

多少有些愧疚,但是,我不後悔。

……

當晚,我和碧淺搬回昭陽殿,奇怪的事,司馬衷沒有下詔覆我的後位,不知道是張方阻攔,還是司馬穎暗中阻擾。因此,我住在昭陽殿,沒有任何身份,卻享受著皇後的尊榮。

這日,貴人在含章殿設宴,宴請皇太弟司馬穎,還邀請了我。

“貴人邀請皇後,不知道安的什麽心,皇後去赴宴嗎?”碧淺擔憂道,“皇太弟也在,皇後……”

“去。”我坐在妝臺前,看著鏡中蒼顏如雪的女子。

該見的,總歸要見,躲避不是法子。

碧淺嘀咕道:“其實,皇後大可婉言拒絕,就說傷病未愈、身子不適。”

我取下發髻上的珠簪釵鈿,將紅色的玉刀插入發髻,“距午時還有個時辰,先去花苑轉轉。”

她扶起我,離開昭陽殿。

百木開始雕零,秋風橫掃之下,黃葉自枝頭飄落,在風中飛旋舞動。踩在落葉上,咯吱咯吱地響,像是心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。

“皇後,皇太弟在前面的風亭,那女子是誰?”後面的宮人說了一句。

“多嘴。”碧淺輕叱道。

我望過去,風亭中站著兩個人,司馬穎,孫瑜。

男子軒昂挺拔,俊顏皎皎,雪白長袍,氣宇高蹈;女子風姿楚楚,巧笑嫣然,清雅衣裳,玉致脫俗。

他們如同從仙界下凡的金童玉女,談笑如風,廣袂飄拂,翻卷在一起,舉案齊眉。

時而交頸親昵,時而輕擁攬抱,時而輕吻螓首,她羞窘地垂眸,他脈脈地凝視,令人艷羨。

隱隱作痛的心,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,劇痛襲來,幾乎令我窒息。

碧淺及時扶住我,不然我也許就軟倒了。

這樣的情景,意料之中,可我沒料到,這麽心痛。

這樣的結果,是自己造成的,怨不得任何人。

……

含章殿的正殿擺開宴席,金玉琳瑯,珍饈誘人,美酒飄香。

我踏入大殿的時候,司馬衷,碧涵,司馬穎,孫瑜,已經在座。我不再是皇後,司馬衷的身旁人自然是碧涵,我的宴席與司馬穎二人的宴席東西相對。

“容姐姐快坐。”司馬衷興致高昂地說道,“為容姐姐斟酒。”

“謝陛下。”我坐下來,碧淺跪坐在我身後。

自從我進殿,司馬穎的目光就從未轉過來,不是低垂著,就是看著別處,或與嬌妾低聲言談。

那種悶痛,很沈,很重。

近看之下,這大年來,他沒什麽變化,唯一變了的是,他對我的態度……

還是那張魂牽夢繞的俊臉,還是那雙朝思暮想的眼眸,還是那個舉世無雙的男子。

可是,他不屬於我了,因為,他的心中不僅僅只有我。

碧涵裝扮得明艷動人,桃腮紅唇,金珠釵,金步搖,金光流轉,刺人眼目,一襲紫紅的宮裝華貴繁覆,完美展現出她尊貴的身份與端莊大氣,倒襯得我為誰服喪似的。

她盈盈笑道:“今日皇太弟賞臉赴宴,吾倍感榮幸,吾敬皇太弟與夫人一杯。”

司馬穎含笑舉杯,孫瑜亦舉杯,遙遙相敬,引袖飲酒。

“此次陛下出征,驚險危難不斷,所幸皇太弟舍命護駕,陛下才得以安然回宮,姐姐也應該敬皇太弟一杯。”碧涵黛眉微挑,笑容滿面。

“那是應該。”我舉杯遙敬,朝對面的男子微笑,“敬皇太弟。”

他從容舉杯,終於正眼看我,目光冷冽,“客氣了。”

我引袖,一飲而盡,這酒香醇清甜,容易入口,很好喝。

接下來,歌舞助興,在舞袖的繽紛、裙裾的旋轉中,他與身邊的女子言談甚歡,親昵得如同一人,向我炫耀他們的恩愛與情深。

他不再看我一眼,專註於美酒佳肴與歌舞美人,如此甚好,冷酷一點,決絕一點,就不會抱有希望。

不停地斟酒、飲酒,碧淺低聲勸我少喝點,我不聽,只想灌醉自己,什麽煩惱就都消失了。

也許我醉了,說起了胡話,碧淺扶著我退席。

冷風一吹,我略微清醒,不過根本站不穩,全身虛軟,好像飄在空,碧淺扶著才能走回昭陽殿。

可是,我不想回去,我還想飲酒,一醉方休……我不想清醒,不想心這麽痛,痛得這麽清晰……不想腦子裏都是司馬穎的音容笑貌,不想這麽清醒地想著他……醉了,就什麽都不想了,一切都沒了……

碧淺和幾個宮娥拖拽著我,硬是把我拉回去。

不知怎麽回事,頭越來越暈,越來越困,也許那甜香的酒後勁很足,我喝多了,才這麽暈。

寢殿的宮燈都熄了,只剩下一盞。

有人把我擡到**榻上,脫了外袍和絲履,我知道是碧淺,於是抓住她的手,“別走,陪陪我,好不好?”

碧淺沒有應聲,我費力地坐起身,拽著她的胳膊,瞇著眼,“我好難受,你陪我說說話。”

“好,你想說什麽?”

不是碧淺的聲音,是男子低沈的聲音,有點熟悉。

頓時我清醒了兩分,使勁地睜開眼,看見一張熟悉的俊臉。我欣喜地撲過去,捧著這張冷沈的臉,“是你嗎?這是做夢嗎?我是不是醉了,在做夢?”

“你醉了。”他淡漠道。

“不,我沒醉……我很清醒,我還可以喝……”我的頭好暈,難過地閉眼,又睜眼,“你不要動來動去,晃得我頭暈……”

忽然,一支手臂纏緊我的腰,我貼在他的胸前,雙臂抱著他的頭,臉貼著他的臉。

司馬穎,我好想你,你可知道?

我拒絕跟你走,我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,可是,我很想你……

你不理我,不看我,和孫瑜那麽恩愛,我的心很痛,你知道嗎?

閉著眼,嘴唇輕觸他的臉頰,還想吻他另一邊的臉頰,可是他避開了。

不知怎麽回事,一陣眩暈之後,我倒在了**上,司馬穎覆壓著我,沈沈地望著我。

“容兒……”他的嗓音分外沈啞。

我眨眨眼,想清醒一點,可是,臉在燒,頭在燒,整個身子都在燃燒,燒得我昏昏沈沈。

他的俊眸布滿了血絲,越來越紅,問:“為什麽喝這麽多酒?”

我笑起來,推著他的胸膛,因為他很重,“我想喝……我要醉,一醉方休……我們繼續喝,好不好?”

他目不轉睛地看我,眸色越來越沈,越來越怪異。

我摸著他的額頭、英眉,慢慢往下,經過鼻子,觸著他的唇,“紅紅的,軟軟的……”

司馬穎拿開我的手,忽然之間,他的唇擠壓著我的唇,廝磨,吮吻,糾纏。

我呆了,這是真的嗎?還是在做夢?這是司馬穎嗎?還是我夢中的司馬穎?

為什麽感覺這麽真實?

無論如何,我不能失去這個絕無僅有的機會,我要吻他。

吸著他的唇,吮著,咬著,用勁地吻,這樣他才不會跑……我氣喘籲籲,漸漸地喘不過氣,想推開他,卻推不開,想讓他輕一點,卻變成輕細的**……

全身猶如著火了一般,我緊抱著他,不讓他走,可又覺得燥熱難忍。

我勾著他的脖頸,可是,他一動不動,盯著什麽。

“為什麽你身上有這麽多鞭痕?”司馬穎問,赤紅的眼眸像是猛虎的眼。

“不要問……不要問我……”我用力地推他,不能讓他看見這麽醜陋的我,“你走!我不想看見你!”

“說!誰打你的?”語氣森寒。

“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你走啊……”

他抱我做起來,搖著我,越來越激動。

可我越來越暈,那鋪天蓋地的眩暈洶湧地襲來,淹沒了我。

……

我不敢問碧淺,昨夜司馬穎有沒有來昭陽殿,我也無法確定,是在夢中見到了他,還是真的。

因為,昨晚喝了很多酒,醉了。

三日後,孫瑜進宮看望我。

她妝容淡淡,只著一襲淺橘色袍服,婀娜多姿,身段猶如窈窕的少女。

“容姐姐一定在想,為什麽我的身段如柳纖細?”她自嘲地笑。

“孩子出世了吧,多大了?”那日第一次遠遠地看見她,我就發現了,為什麽她的腰身這麽細?倘若剛剛分娩,只怕不會覆原得這麽快。

“孩子沒了。”孫瑜慘淡道,語氣滿是自責,“回鄴城途中,馬車顛簸,動了胎氣,滑胎了。”

我不語,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什麽,安慰她,還是幸災樂禍?

☆、054沒有面目見人

她輕輕嘆氣,臉上布滿了傷心與懊悔,“王爺喪子,難過了好久,那陣子,他性情大變,變得暴躁易怒,動不動就怒罵叱責下人。無論是王府上下,還是部將士兵,他的轉變讓人懼怕,失了軍心。這都是我的錯,假若我不跟著王爺,在王府好好養胎,就能保住孩子,王爺也不會弄成這樣,兵馬大減。”

原本我以為,司馬穎的突然轉變,身為皇太弟,處處僭越,無君之心,等等驕奢行徑,是因為我的關系;難道是因為喪子之痛?是我自作多情?

真相如何,其實並不重要。

“我自責,王爺也自責,以為是自己沒照顧好我,才失去了孩子。”孫瑜婉約地笑,“自那以後,王爺待我很好,溫柔體貼,就連王妃都妒忌我呢。”

“是嗎?”我冷笑,假如成都王妃妒忌你,你怎會活得這麽好?

“對了,上次容姐姐為什麽不跟王爺回鄴城?”她不解地問,雙眸滿含遺憾,“我以為你會跟我們回鄴城,害我白高興一場。”

“這不是你希望的嗎?”我終究沒有說出這句話,只淡淡一笑,“此次你和王爺什麽時候回鄴城?我一起去,好不好?”

“好呀。”她的臉略微僵硬,微笑凝固在唇邊,“妹妹我求之不得呢,這樣我就有伴了。”

“我乏了,太醫囑咐我多多歇著,妹妹還是盡早回去陪王爺吧。”

“那我先走了,容姐姐保重。”

孫瑜微微垂首,笑意深深地離去。

碧淺瞪了一眼她的背影,道:“表小姐進宮看望皇後,其實是故意來說這些話的,皇後別往心裏去。”

我輕輕地笑,次日午後,我問碧淺:“那晚我喝醉了,是你服侍我就寢的嗎?”

她欲言又止,我見她想說、又不敢說的神色,頓時明白了,“王爺來過?”

碧淺點點頭,“王爺不讓奴婢說,皇後剛回昭陽殿,王爺就跟著來了。皇後喝醉了,王爺也喝醉了,滿身酒氣,走不穩,搖搖晃晃的。他讓我退下,奴婢就退下了。”

原來,那不是夢,是真的。

我在醉酒的情形下,放浪形骸,差點兒與他……後來發了什麽事,我完全不記得了,他什麽時候離去的,我也不知道。

“皇後與王爺……”碧淺想問,又難以啟齒。

“沒什麽,我醉了,睡過去了。”我淡淡道。

……

想不到,有朝一日,我會興致高昂地來到金墉城。

碧淺跟在我後面,追著我的步伐,“皇後走慢點,小心摔了。”

來到那個遇見青衣的花廊,本以為會遇到他,卻找不到他。

碧淺蹙眉道:“金墉城這麽大,怎麽找?對了,不如奴婢去問問青衣公子住在哪裏。”

只能如此,可是,留守在這裏的宮人都說不知道金墉城有一個喜歡穿青衣、戴青銅面具、朗聲唱歌的公子。

奇怪了,怎麽會這樣?

“不會吧,沒這個人?”碧淺哆嗦著,“難道見鬼了?”

“瞎說。”我瞪她一眼,“我們在花廊等等,我相信,他一定還會來這裏。”

“皇後,我們必須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去。”她提醒道。

我點點頭,望著四周,希望青衣會突然出現。

過了晌,碧淺問:“皇後找青衣公子有什麽事?”

我沒有回答,輕輕嘆氣,她細眉微結,道:“皇後不說,奴婢也知道,這七八日,皇後悶在寢殿,日思夜想,郁郁寡歡,奴婢猜想,皇後應該是想不通某件事,或者是不知道怎麽抉擇。”

我好笑道:“那你說說,我在想什麽?”

碧淺輕笑,“奴婢猜,皇後所想之人,是皇太弟,所想之事,自然與皇太弟有關。”

她猜對了,我所想的,的確與司馬穎有關。

今年初,我臨時變卦,沒有跟他走;而如今,上蒼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不能再錯過,因為錯過便是一。

即使我已非清白之身,相信司馬穎不會介意;即使孫瑜夾在我們之間,會無風起浪;即使他的心中有別的女子,我也不能再錯過一次。

但是,我無法果斷地下決心,擔心劉聰橫加阻擾、傷害司馬穎,擔心我跟了司馬穎,被某些人傳出去,給他帶來無妄之災……我應該怎麽辦?

青衣看透了這人世間與紅塵,才智脫俗,見解獨到,我相信他可以給我中肯的意見。

可是,他沒有出現。

翌日午後,我再次來到金墉城等他,終有一日,我會等到他的。

“皇後,不如請表少爺派人問問金墉城有沒有這個人,這麽等下去也不是法子。”就這麽幹等著,碧淺不耐煩了。

“金墉城的人都不知道青衣,再讓人去問,也無濟於事。”我也知道幹等下去也不是法子,可是,除了等,還能怎麽樣?

“假如青衣公子已經離開金墉城了呢?”她說了一個我不敢去想的情況。

“不會的,不會的。”我喃喃道,心慌慌的。

他說過,他是金墉城的活死人,也就是說,他不會離開金墉城。

過了個時辰,碧淺重重地嘆氣,“皇後渴了吧,奴婢去沏茶來。”

我站起身舒展筋骨,摘了一朵雪白的秋菊把玩著。

有人靠近,不經意地回眸,一抹久違的身影映入眼簾,正是青衣蕭蕭、氣宇清絕的青衣。

“公子,我終於等到你了。”我欣喜地迎上去。

“姑娘在等我嗎?”他的語聲依舊淡漠,唇邊好像滑落一抹輕淡的笑意,“姑娘有什麽煩憂?”

我澀然一笑,“公子一直在金墉城嗎?昨日我問過這裏的人,他們都說不認識你,沒見過一個戴青銅面具的公子。”

他那雙漆黑的眼眸從可怖的青銅面具中透出來,漾著閃閃的輝澤,“因為,我只在夜晚出現,他們當然沒有見過我。”

我奇了,“我見你的時候,都是白日……”

青衣的目光變冷了,“只有見你的時候,我才在白日出現。”

頓時,我覺得毛骨悚然。忽然,我的手被他拉住,被他拽著走。

“你帶我去哪裏?”

“稍後便知。”

來到最近的城樓上,視野一下子變得寬廣,整個金墉城鋪展在眼前,就連遠處的鄉野、森林、青山也遙遙在望,如詩如畫,頗有氣象。

此處的風很大,吹得臉有點疼,衣袍廣袂迎風飛舞。

青衣帶我來到這裏,有什麽深意?

他沒有對我說一個字,揚聲唱起來,今夕何夕兮……

唱音渾厚圓醇,樂調卻那麽悲傷、淒美、蒼涼,隨風飄遠,傳之四野。

這是母親最愛的《越人歌》,母親為了心愛的男子,辜負了父親,後來又覺得對不起父親,心甘情願地承受他的折磨、淩辱……母親,我應該不顧一切地追求所愛嗎?即使有阻擾、有荊棘,我也應該勇往直前嗎?

青衣唱這曲《越人歌》給我聽,是不是告訴我,我應該當機立斷、追求所愛?

“姑娘找我,想必是很重要的事,不如說來聽聽?”一曲唱畢,他淡淡地問。

“我想與心中所愛廝守一……可是我擔心自己會連累他,帶給他傷害……我傷害過他,拒絕過他,現在不知道怎麽做……”我不知道如何表達,說得結結巴巴。

“姑娘不必細說,我明白。”青衣望著高遠、廣袤的秋空,目光遙遠,“人在世,總會被一些人或事牽絆,以至於身不由己。天朝不穩,天下大亂,在這瞬息萬變的世道,人很渺小,唯一能做的就是,不讓自己有遺憾。因為,這次相見,很有可能就是最後一次相見,上蒼連訣別的機會也不給你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我茅塞頓開,“公子,謝謝你。”

“不必謝我,我只是說出心裏的想法,並沒有給你什麽意見。”

我總覺得,他的眼眸很深邃,深邃而覆雜,覆雜得令人看不懂,“公子為什麽戴著這麽重的青銅面具?”

青衣移開目光,俯瞰如畫鄉野,“因為,我是活死人,沒有面目見人。”

我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,也不好追問,只好作罷。

……

我應該對司馬穎說清楚,應該將我對他的情意告訴他,於是,我來到他在洛陽的府邸。

下人說他在書房,讓我在廳堂稍候。

孫瑜走進來,身後跟著一個端著茶盞的丫鬟。

“容姐姐大駕光臨,找王爺吧。”她柔聲道,臉上妝點著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微笑。

“是,勞煩夫人通傳一聲。”碧淺替我回道。

“容姐姐親自找來,想必是要緊事,不過王爺在書房處理公務,下人都不敢打擾,我就為容姐姐走一趟,你稍等。”孫瑜展現出當家主母的風範,裊裊娜娜地走了。

碧淺朝著她的背影做鬼臉,嗤之以鼻,“也不知道會不會告訴王爺呢。”

我耐心等候,只要司馬穎願意見我,其他的阻滯,都沒關系。

過了片刻,剛才接待我的那個下人回來了,說王爺讓我去花苑與王爺相見。

跟著下人來到花苑,司馬穎卻不在,下人讓我稍候,說王爺很快就到。

苑中有一張石案、三只石凳,我和碧淺坐下來等候。可是,他一直沒現身。

忽然,東邊的廂房傳來爽朗的笑聲,好像是司馬穎的笑聲。我走過去,心跳劇烈,有點心虛,腳步越來越慢,越來越慢……房中傳出說話聲,是司馬穎和孫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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